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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鴻門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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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帝氣得夠嗆,哪裏肯聽她多言,當即揮揮手示意侍衛快些把人拖出去。

衛持揮開侍衛,皺眉道:“時辰已過卻沒人來接,怕誤了太傅的課,才闖的宮門。”

宮學設在後宮,後宮由皇後統轄,皇後視他如己出。事情鬧到禦前,他本想一力擔下,免得連累皇後。

況且擅闖宮門本來也是他的錯。

去天牢他不怕,可安寧她們是無辜的,二十個板子打下去漂亮的小瓷娃娃怕要碎了。

衛持橫沖直撞長到十五歲,頭一回認真反思自己的過錯,以及因他之過被連累的人將會面臨怎樣的命運。

他覺得以後還是少犯些錯,如今日這般兩難的選擇實在麻煩。

皇帝果然看向皇後,眼神犀利:“賢後,這是怎麽回事?”

迎上皇帝審視的目光,皇後臉色難看極了,又是心疼又是慚愧,忙道:“臣妾這就派人去查。”

說完吩咐陳善務必把事情經過調查清楚,陳善領命而去,過了一頓飯的功夫方才急匆匆回來覆命。

皇後面沈似水:“如何?”

陳善眼神閃躲:“確如世子所言。”

“把人帶上來。”皇帝盯著陳善道。

陳善嚇得噗通跪地:“人死了!”

皇帝了然地看了皇後一眼,皇後勉強一笑,問陳善:“怎麽就死了?”

陳善跪伏在地:“奴才找到那引路內侍,他說……”

“照實說,不得隱瞞!”皇帝怒喝。

陳善偷眼看皇後,皇後無奈點頭,他才道:“他說今日不曾起晚,廡房同住皆可為證,領班內侍亦可作證。只他到時世子和禁軍已然交手,他不敢上前。只等平息,方才帶世子和郡主去往宮學。”

皇後冷哼一聲:“好大膽的奴才,竟敢誣陷世子。”

陳善接話:“奴才也是這麽想的,便讓人拿板子打。誰知那是個紙糊的,只打了幾板子竟咽氣了。”

皇後為了包庇衛持竟然鬧出人命……皇帝失望地看向皇後,皇後臉色有些發白。

又看衛持,看他如何狡辯。

“可叫守門禁軍對峙。”衛持倒是一副沒事人的模樣。

皇後趕緊點頭,陳善再次領命而去。

這次倒是把當值的禁軍首領帶來了,可禁軍首領說當時太亂,他只看見有個內侍鬼鬼祟祟躲在宮門處不敢上前,等了一會兒才迎出來接人。

“什麽時辰你可還記得?”衛持開口問他。

禁軍首領想了想,斬釘截鐵:“卯時初刻。”

正是宮學生進宮的時間。

皇帝冷聲:“衛持,你還有何話說?”

衛持面無表情:“有人故意構陷,臣無話可說。”

禁軍首領嚇得以頭搶地:“微臣所言句句屬實!聖上明鑒!”

內侍已死,禁軍首領信口雌黃,這明顯是個死局。

必須把水攪渾,渾水摸魚才有生機,不然她會是另一個犧牲品。

薛寶兒腦子轉得飛快,她悄悄扯了扯早已傻掉的安寧郡主的衣袖,顫聲提醒:“郡主,仁親王和禮親王都見過我們。”

想到衛駿,安寧立刻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:“對對對,仁親王和禮親王在宮門口見過我們,都可以作證!世子很早便等在了宮門口,若想闖宮,早闖了,沒必要等他們都進去再動手!”

衛持瞬間明白了安寧的用意,繼續攪渾水,把所有宮學生的名字挨個點了一遍,還要求審問所有守門禁軍。

他就不信,做局之人能手眼通天到買通所有關聯之人。

老虎不發威,真當他是病貓了,衛持煩躁地想。

少年人特有的倔強叛逆也被一並激發出來。

皇帝本來也沒想把衛持怎樣,見他被逼到山窮水盡仍舊鎮定從容,忽然想到了年輕時的自己。

那時候九王之亂鬧得轟轟烈烈,宮裏每天都在死人。伸脖子是一刀,縮脖子也是一刀,他硬是靠著長公主和駙馬的支持在屍山血海裏搏殺出一條生路,成了笑到最後的贏家。

誰說衛持只是長得像他?

性格也像!

皇帝微微舒展開眉眼,轉頭問皇後的意思:“此事牽涉甚廣,賢後覺得應如何處置啊?”

皇後極善揣摩聖心,知道皇帝這麽問是在找臺階下,手指在衣袖裏捏緊帕子,又松開,笑道:“有這麽多人作證,臣妾自然更信持兒。”

她看了一眼窗外:“時辰不早了,若再查下去怕是誤了聖上用午膳。聖上龍體要緊,其他都是小事。”

皇帝假意板起臉:“擅闖宮門的例不能開,罰還是要罰的。”

“那便罰持兒從今往後日日都來宮學讀書,不得遲到早退,不得告假,如何?”皇後揣摩著皇帝的心意道。

果然見皇帝哈哈大笑:“賢後慎言。這話要是傳到太傅耳朵裏,又該跑到朕面前講大道理了。”

皇後陪笑,目光在衛持身上轉了一圈,朝他點點頭,又看向安寧郡主慈愛一笑,最終在薛寶兒身上凝了一瞬,飛快移開。

感受到皇後的目光,薛寶兒死死盯著鞋尖不敢擡頭,直覺告訴她,皇後並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般愉悅。

借口宮學的飯菜涼了,皇帝留衛持一起用午膳。

世人皆以為禦膳房做出來的飯食必定是珍饈美味,衛持卻知道等菜上齊便都半涼了,再好的美食也去了滋味。

他剛要出言拒絕,就聽見旁邊有誰的肚子咕嚕叫了一聲,他垂眼看去,發現薛寶兒正在深深吸氣。

宮學堪比上朝,天不亮便要早早起床,薛寶兒服下冷香丸也沒什麽胃口,早飯只喝了小半碗白粥。

從薛家馬車停在皇宮門口,各種大事小事就沒斷過,換禁步,闖宮門,聽課做筆記,跟著安寧郡主湊熱鬧險些小命不保。

終於捱到脫險,薛寶兒這才發現自己早已餓得前心貼後背,再不進食怕要虛脫了。

人是鐵,飯是鋼,一頓不知餓得慌,此時連吃魚怪的雞血都不管用了。

衛持幾不可察地挑了挑唇,爽快答應留下陪皇帝用午膳,這樣便不用再折回宮學可以原地吃飯了。

“勞煩福總管妥善安置薛讚善,下午她還要陪郡主讀書。”衛持找機會湊到福全海身邊低聲吩咐。

安寧也被皇帝留下用膳,只薛寶兒還沒著落。

福全海一怔,小小讚善也用得著他來安置?

轉念一想,好歹是個女官……

等等,您剛才不是說人家還未領職,算不得讚善嗎?

怎麽這會兒又是了?

衛持見他遲疑,少不得搬出長公主當幌子:“安寧不識字,為給她找個陪讀,德寧長公主可是費了不少心思。”

他朝福全海眨眨眼:“好容易尋到一個。”

眼瞧著午膳陸續擺上桌,福全海還要在皇帝旁邊伺候也不敢與衛持胡纏,只得應下,親自命人將薛寶兒帶下去好生伺候。

薛寶兒被安置在一處偏殿裏好吃好喝,甚至還補了一覺,卻不知主殿裏那叫一個風起雲湧。

鬧過方才那一番,皇帝自是看出安寧對衛持有情有義,衛持對安寧也是真心維護,按理說他們也算青梅竹馬……

雖然安寧身份高貴,配衛持也算門當戶對,可她不識字,也不夠穩重,女孩子喜歡的一概不喜,只愛舞刀弄槍跟個男孩子似的,並非皇帝心中太子妃的最佳人選。

可難得衛持喜歡,不識字可以學,不夠穩重可以培養嘛。

於是皇帝把安寧也一並留下用午膳,席間越看越喜歡,頻頻命人給安寧布菜,叮囑她不必緊張,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用些也無妨,少學那些為了腰身苗條數著米粒吃飯的貴女。

作為天家兒媳,沒什麽比誕育皇嗣延續天家血脈更重要。

他只有衛持一個兒子,嫡出的皇孫當然越多越好。

這頓飯安寧吃得味同嚼蠟,如坐針氈,她郁悶地想,皇帝做得如此明顯,不會看上她了吧。

記得有次春日宴,皇帝只多看了某位大臣的女兒幾眼,誇她容色秀麗,沒過多久那位大臣的女兒便成了妃嬪。

後來聽說難產死了,一屍兩命。

她才不要被圈養在後宮爭寵生兒子,她喜歡的人是衛駿,這輩子非衛駿不嫁!

皇後自然也感受到了皇帝空前的熱情,給皇帝夾了一塊魚肉,便問安寧:“郡主快要及笄了吧。”

安寧戰戰兢兢:“回娘娘的話,臣女還小呢,過了年才十四歲。”

皇帝接話:“十四歲也不算小了。”

安寧嚇得差點掉了筷子,聲如蚊蚋般小小嗯了一聲,皇帝看著更是歡喜。

女孩子長大些便穩重了。

安寧會錯了皇帝的意,皇後卻不會。

後宮佳麗三千都生不出一個兒子,近幾年皇帝都沒再提選秀的事,怕是早熄了那種心思。

如今身體抱恙,心思更是全都系在衛持身上。

安寧性子野,自小與衛持玩得來,被忠順王視如掌上明珠。若衛持娶了她,等於得到了整個西北軍的支持。

還真是一樁好姻緣。

皇後看向衛持,見他在專心吃飯並不曾關註皇帝與安寧的對話,再看安寧逐漸漲紅的一張俏臉,皇後輕輕勾起唇角。

怕是錯點了鴛鴦譜呢。

上回賜婚沒鬧出人命,大半是因為首輔家風嚴謹,兒女個個孝順聽話,斷難做出離經叛道之事。

若換成安寧郡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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